第二十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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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突的，馬車顛了下，明顯感到摟著我的手一緊，下一刻，她已提聲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繼續弛行著，簾外的車夫壓著嗓回答：“沒事，夫人。”
“九合，莫驚，算算時辰，夏清候應該快到了。”
不對，向左，剛又是朝左，從之前起到現在就轉了兩次方向，我緩緩擰起眉，過了一會，就聽夜梟啼嚎又重回耳中，猛的睜開了眼。
這馬車的的確確是在走回頭路。
毫無察覺，向九合輕撫著我的背，與另一人道：“九難，夏清候這人我其實並不看好，他想要的，恐怕不僅僅是約定的那些，但和竹輕寒相比，與虎謀皮總比被那條毒蛇慢慢噬骨奪命的強。”
夏清候？心念一轉，我不動聲色從她懷中抽離，在她倆詫異的註視下，向外指了指，接著比了個往回的手勢。
“十嵐，你？”向九合眼光一閃，頓悟了過來，怒喝一聲豈有此理，就抄起龍頭杖，傾身一挑車簾，重重一記架上車夫的肩頭：“給老身將這馬車停下！”
“對不起，老夫人，恕小的不能停。”車夫頭也不回的應道，鎮定泰然的依舊輕抖韁繩。
向九難冷冷一哼道：“好一個不能停。”說完，揮杖徑直劈向他的後頸，不待杖到，那人聞風辨勢，已一緊繩，向前一個縱翻，順勢落在了馬背上。
緊接著，他一拍跨下的馬，俯身又在另一匹馬的馬身上狠狠給了一掌。
馬車頓時跑的更加快起來，手中的龍頭杖瞬然從手中滑落，向九合忙靠扶向車壁，眼疾手快，向九難一把抓住窗框，隨即就展開一臂堪堪的伸來摟住了我。
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，只可惜來的太早，左搖右晃，我死死瞪著窗外曙光漸亮，急的不住抓腿。
“籲~~~”馬車終於緩緩停住了。
都結束了，我頹然的閉了閉眼，在心底默默寬慰自己，沒關系，錯過了這回，還有下回，再下下回。
上掀起簾子，車夫探入半張臉，沈聲道：“請夫人帶宗主下車。”
被兩人撐扶而出，我斜坐在車頭，遠眺望去，就見前方暖紅光暈中，隱隱似聚停著兩三輛馬車，銀光爍閃間，竹輕寒已然領了向影款步行來。
他冷傲著眉眼，瞧也不瞧那向九難和向九合，熾熱覆雜的目光緊凝我，雙唇微微一動，似乎想說什麽，終沒有說出，只是默默又抿回成了一道鋒棱。
臉色青白交錯，向九合已先一步，咬牙切齒的喊出了他的名字：“竹~輕~寒。”
向九難一移身，更是擋在了我和他之間，將拐往地上一拄道：“好你個竹輕寒，居然和我們耍心機和手段。”
“若這也算是的話，那夫人們是還未見識過輕寒真正的心機和手段。”他冷冷回應道，
唔，我該算是領教過你真正的手段吧，我揚了揚眉，自嘲的一笑。
不願多廢唇舌，竹輕寒一把將她推開，然後抱起了我，回身便走。
“別帶走她。”向九合扶住向九難後，急道：“我們願用你一直想知道的那個秘密與你交換。”
絲毫不為所動，他仿若未聞，依然目視前方，繼續走著。
我回眸望著她的神情由驚訝轉為哀慟，看上去竟一下子蒼老了許多，她追上幾步：“竹輕寒，原來，你……要的真只是十嵐。”
面容如覆薄冰，冰下隱隱有了絲松動，竹輕寒又走了兩步，啟唇道：“向影，此回安陽路途迢迢，你不妨送幾位老夫人去天外天境。”
“天外天境。”向影發出一聲驚呼，駭怕的目光即朝那神色大變的向九難臉上微微一輕，我馬上明白了過來，竹輕寒是要將她們送到一個活生生的地獄中，以作懲罰。
“莫。”
腳下一滯，竹輕寒低垂下眼，怔怔看著我，似隔水相望般錯愕空蒙。
我捏捏嗓子，覺得先前像魚刺那樣哽在喉嚨裏的東西略略一動，使勁一咽口水，一張嘴發出一聲幹澀沙啞的低咒：“混……大。”
聞聲，他的眸子立刻好似被點亮了，仿佛在黑暗中燃起一團火，越來越大，越來越亮，如釋重負般說道：“你終於肯開口了，十嵐。”
“混……大” 心頭亦是蹭的燃起一團火，生怕他剛才沒聽清，我冷冷一哼，“好心”的把臉湊近了些，盡量清楚響亮的給他再念了一遍。
“十嵐，你能說話了？”向九合二人既驚且喜的異口同聲道。
薄唇揚起一絲淡淡的弧度，竹輕寒緩緩轉過身，看了看她們，轉對向影下令道：“還是送她們回安陽，終其餘生，都不得踏出安陽地界半步，也不得與任何外人相見。”
她們兩人相視片刻，向九合搖搖頭，將手中的龍頭杖往旁一拋，踉踉蹌蹌的走上前，伸手撫向我的臉，微紅的眼底泛著濕意：“對不起，對……不起，十嵐，宗主，姑母們都明白的太晚了，我們用了十三年，直到得知你醒轉的消息那一刻，方明白了你先是十嵐，後才是向家的宗主。原本想借帶你走，為以往所做的錯事做些彌補，但，對不起，孩子，姑母們今日只能做到這了。”
她手心傳遞而來的暖流，激起一種莫名的感動，從心頭湧遍全身，難以說清，但我卻可以清楚的分辨出這份感覺是來自於向十嵐，真正的向十嵐，我黯然的低下頭，如果那向十嵐能早早聽到你的這番歉意，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絕望而決然的離去。
為什麽，每一次都不能剛剛好，總要早到或者遲到一步，徒留下遺憾。是不是這也是做人的一種無奈，合歡？
再擡起頭，我回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，你們所有的歉意，向十嵐都明了了。
點點頭，她含笑縮回了手，再轉望向竹輕寒的眸光頓時變得寒砭入骨：“老身這一生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，就是當年將你從百佛寺帶進了向家。”
向九合走了，但她臨去提到的那句話一直纏繞在我的腦海裏，百佛寺，這當中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。還有，她提到的竹輕寒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又是什麽？
唉，向十嵐啊向十嵐，你當時為什麽走那麽急呢，好歹你們的前仇舊事多少也和我交代下吧。
捧著紫砂杯，我輕嘬口香茶，不覺皺起了眉頭，看在剛一腳踏進門的向影眼中，她不由的趕忙問道：“宗主，是不是碧螺春太苦了，我去給你換一杯蜜香草吧。”
沖她擺擺手，我一仰頭，咕咚咕咚把茶全倒進了肚子。
呆呆看著我，她半張著嘴，好半天才回過神喚了聲：“宗主。”
顧自又給自己倒了一杯，我捧著深吸口香氣，笑盈盈的問道：“有什麽事嗎？”
嗓子依舊沙啞，粗得像破鑼敲出的一樣，起初連自己都覺得好刺耳，但現在反覺得挺耐聽的，總之，再也不用像之前那般想說卻說不出，實在太通氣了。
美眸一亮，向影回以一笑，卻先從櫃子裏取出了一條薄衿，折了兩折後，俯身輕覆在我的膝頭，做完一切才答道：“稟宗主，堰州候烏術此刻正在外廳等候宗主召見，先生囑我來告知宗主，若不便見，他自會代為處理。”
烏術，堰州候，也算半個老相識了，我慢慢擱下了手中杯子，一合掌往上一撐，伸了個大懶腰：“不，你去請他們來見吧。”
待到他們來時，我正撚花在手，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。
堰州候烏術還是先前曾見過的那副老樣子，只身形越發消瘦了些，瘦的都快趕上窗外的竹子了，他垂首拱拜，眼角微擡偷視向我：“見過宗主。”
我點頭作應，就聽竹輕寒在旁道：“堰州候此次前來，是想請宗主助他從上官連城手中奪回堰州屬地。”
默然不語，我的全副心思已是百轉千折，見狀，烏術慌許道：“宗主，若能得你襄助，事成之後，本候願將堰州一半的城池相贈予宗主。”
“為何要求助向家？”我將疑問拋給他。
“如今本候能依靠的就唯有宗主和向家了，這十多年來，聖上從不過問諸侯間的爭鬥，任何人奪了他人的城池，只要肯上表稱臣納貢，皆可得到冊封，於是，今日不是你奪我的，就是明日我取他的。”他語帶不忿的說道。
我一聳肩，“那你現如今兩手空空，憑什麽，或者說拿什麽去和那人鬥？總不能力氣本錢讓我們下，事後卻還只能得一半的好處吧。”
烏術又一拱手：“呵呵，宗主請放心，本候手上倒剩有些人馬，並且還握有一枚重要的棋子，屆時可以極好的牽制上官連城，定能事半功倍。”
“是什麽？”
“他的兒子。”
聞言，我驀的斂笑，大驚不已，難道小石頭他落在這人手裏，勉力定下心來，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：“那孩子人在何處？”
話音剛落，他似早有備的一揮手，馬上就見一隨從抱著個男童走了進來。
我傾身向前，細細一打量，卻不禁啞然失笑，直笑的前仰後合，上氣不接下氣。
這孩子不是小石頭，而且眉目間也並無半分和上官相似之處，小鼻小眼的，倒和眼前這猴精似的烏術有幾分相像，看來招搖撞騙這檔子事也不分什麽貧富貴賤。
好不容易止住了笑，我看著仍在錯愕間的竹輕寒，一扭頭，鄭重其事的對烏術允諾道：“好，我應了你，我定會幫你。”
本以為兩人都離去了，想不到烏術竟又悄悄折轉了回來。
覆放下重拿起的紫砂杯，我斜睨著他，不耐道：“還有什麽事嗎，候爺？”
他搓了搓手，定定看著我，一副吶吶不敢言之態。
我揮揮手摒退了身邊的兩個丫鬟，他這才緩緩走到我面前，忽的蹲下身，平視向我，目光灼灼道：“宗主，宗主，你可算是醒了，你可知這十三年來，想你想的我有多苦，多謝你還念舊情願意相幫於我，老話果然說的對，一夜夫妻百日恩啊。”
他邊說，邊按撫上我的手，輕輕摩娑起來。
頓時一股惡寒從腳底直沖腦門，我危險的瞇起眼，冷冷盯著他那削瘦的有如根枯柴般的手，陰惻惻道：“放開！”
“宗主。”他充耳不聞，兀自沈浸在迷離的回憶中：“宗主，這麽多年，我都一直忘不了那一晚，你躺在我懷間的模樣，你的柔軟芳唇，你的冰肌玉骨，還有你的。”
這字字句句說的比曾在醉問天裏聽到的那些淫言蕩語，還要讓人作嘔，胃裏一陣翻江倒海，我一勾唇，嫣然一笑，對他道：“今日我也有句老話要送給候爺你，那就是，女人翻臉如翻書，”說完，我把手用力往回一抽，右手一拔頭釵，狠狠的就朝他的淫爪正插了下去。
殷紅殷紅的血，一滴，接著一滴，連成串一樣落在了雪白的薄衿上。
血色盡褪，他好似猛然驚醒，一張臉霎時蒼白如紙，張口發出一聲痛號：“啊！！！”
我冷然的註視著他弓身佝背，癱倒在地：“知道嗎，其實我方才最想插的是你的喉嚨。”
轉瞬間，丫鬟們一擁而入，竹輕寒也帶人趕了來，又很快的，屋子裏就只剩下了我和他二人。
四目相對，他鐵青著張臉，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，指節泛白，半晌，一字一頓道：“他對你做了什麽，十嵐？”
“他什麽也沒做，做的人是我。”我淡淡回了他一句，折了染血的薄衿放到一旁，然後往後一靠，靜靜的闔上了眼。
背脊一陣接著一陣的發冷，心頭剎那聚攏起的沈重陰霾，好似下一刻就能將我吞噬的一幹二凈。
向十嵐。
向十嵐。
曾經的你，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？
預告下，下章很多熟人都要登場了，呵呵，終於寫到關鍵性的轉折了，撒花，撒狗尾巴花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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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對，向左，剛又是朝左，從之前起到現在就轉了兩次方向，我緩緩擰起眉，過了一會，就聽夜梟啼嚎又重回耳中，猛的睜開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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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十嵐，你？”向九合眼光一閃，頓悟了過來，怒喝一聲豈有此理，就抄起龍頭杖，傾身一挑車簾，重重一記架上車夫的肩頭：“給老身將這馬車停下！”
“對不起，老夫人，恕小的不能停。”車夫頭也不回的應道，鎮定泰然的依舊輕抖韁繩。
向九難冷冷一哼道：“好一個不能停。”說完，揮杖徑直劈向他的後頸，不待杖到，那人聞風辨勢，已一緊繩，向前一個縱翻，順勢落在了馬背上。
緊接著，他一拍跨下的馬，俯身又在另一匹馬的馬身上狠狠給了一掌。
馬車頓時跑的更加快起來，手中的龍頭杖瞬然從手中滑落，向九合忙靠扶向車壁，眼疾手快，向九難一把抓住窗框，隨即就展開一臂堪堪的伸來摟住了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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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結束了，我頹然的閉了閉眼，在心底默默寬慰自己，沒關系，錯過了這回，還有下回，再下下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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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兩人撐扶而出，我斜坐在車頭，遠眺望去，就見前方暖紅光暈中，隱隱似聚停著兩三輛馬車，銀光爍閃間，竹輕寒已然領了向影款步行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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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這也算是的話，那夫人們是還未見識過輕寒真正的心機和手段。”他冷冷回應道，
唔，我該算是領教過你真正的手段吧，我揚了揚眉，自嘲的一笑。
不願多廢唇舌，竹輕寒一把將她推開，然後抱起了我，回身便走。
“別帶走她。”向九合扶住向九難後，急道：“我們願用你一直想知道的那個秘密與你交換。”
絲毫不為所動，他仿若未聞，依然目視前方，繼續走著。
我回眸望著她的神情由驚訝轉為哀慟，看上去竟一下子蒼老了許多，她追上幾步：“竹輕寒，原來，你……要的真只是十嵐。”
面容如覆薄冰，冰下隱隱有了絲松動，竹輕寒又走了兩步，啟唇道：“向影，此回安陽路途迢迢，你不妨送幾位老夫人去天外天境。”
“天外天境。”向影發出一聲驚呼，駭怕的目光即朝那神色大變的向九難臉上微微一輕，我馬上明白了過來，竹輕寒是要將她們送到一個活生生的地獄中，以作懲罰。
“莫。”
腳下一滯，竹輕寒低垂下眼，怔怔看著我，似隔水相望般錯愕空蒙。
我捏捏嗓子，覺得先前像魚刺那樣哽在喉嚨裏的東西略略一動，使勁一咽口水，一張嘴發出一聲幹澀沙啞的低咒：“混……大。”
聞聲，他的眸子立刻好似被點亮了，仿佛在黑暗中燃起一團火，越來越大，越來越亮，如釋重負般說道：“你終於肯開口了，十嵐。”
“混……大” 心頭亦是蹭的燃起一團火，生怕他剛才沒聽清，我冷冷一哼，“好心”的把臉湊近了些，盡量清楚響亮的給他再念了一遍。
“十嵐，你能說話了？”向九合二人既驚且喜的異口同聲道。
薄唇揚起一絲淡淡的弧度，竹輕寒緩緩轉過身，看了看她們，轉對向影下令道：“還是送她們回安陽，終其餘生，都不得踏出安陽地界半步，也不得與任何外人相見。”
她們兩人相視片刻，向九合搖搖頭，將手中的龍頭杖往旁一拋，踉踉蹌蹌的走上前，伸手撫向我的臉，微紅的眼底泛著濕意：“對不起，對……不起，十嵐，宗主，姑母們都明白的太晚了，我們用了十三年，直到得知你醒轉的消息那一刻，方明白了你先是十嵐，後才是向家的宗主。原本想借帶你走，為以往所做的錯事做些彌補，但，對不起，孩子，姑母們今日只能做到這了。”
她手心傳遞而來的暖流，激起一種莫名的感動，從心頭湧遍全身，難以說清，但我卻可以清楚的分辨出這份感覺是來自於向十嵐，真正的向十嵐，我黯然的低下頭，如果那向十嵐能早早聽到你的這番歉意，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絕望而決然的離去。
為什麽，每一次都不能剛剛好，總要早到或者遲到一步，徒留下遺憾。是不是這也是做人的一種無奈，合歡？
再擡起頭，我回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，你們所有的歉意，向十嵐都明了了。
點點頭，她含笑縮回了手，再轉望向竹輕寒的眸光頓時變得寒砭入骨：“老身這一生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，就是當年將你從百佛寺帶進了向家。”
向九合走了，但她臨去提到的那句話一直纏繞在我的腦海裏，百佛寺，這當中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。還有，她提到的竹輕寒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又是什麽？
唉，向十嵐啊向十嵐，你當時為什麽走那麽急呢，好歹你們的前仇舊事多少也和我交代下吧。
捧著紫砂杯，我輕嘬口香茶，不覺皺起了眉頭，看在剛一腳踏進門的向影眼中，她不由的趕忙問道：“宗主，是不是碧螺春太苦了，我去給你換一杯蜜香草吧。”
沖她擺擺手，我一仰頭，咕咚咕咚把茶全倒進了肚子。
呆呆看著我，她半張著嘴，好半天才回過神喚了聲：“宗主。”
顧自又給自己倒了一杯，我捧著深吸口香氣，笑盈盈的問道：“有什麽事嗎？”
嗓子依舊沙啞，粗得像破鑼敲出的一樣，起初連自己都覺得好刺耳，但現在反覺得挺耐聽的，總之，再也不用像之前那般想說卻說不出，實在太通氣了。
美眸一亮，向影回以一笑，卻先從櫃子裏取出了一條薄衿，折了兩折後，俯身輕覆在我的膝頭，做完一切才答道：“稟宗主，堰州候烏術此刻正在外廳等候宗主召見，先生囑我來告知宗主，若不便見，他自會代為處理。”
烏術，堰州候，也算半個老相識了，我慢慢擱下了手中杯子，一合掌往上一撐，伸了個大懶腰：“不，你去請他們來見吧。”
待到他們來時，我正撚花在手，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。
堰州候烏術還是先前曾見過的那副老樣子，只身形越發消瘦了些，瘦的都快趕上窗外的竹子了，他垂首拱拜，眼角微擡偷視向我：“見過宗主。”
我點頭作應，就聽竹輕寒在旁道：“堰州候此次前來，是想請宗主助他從上官連城手中奪回堰州屬地。”
默然不語，我的全副心思已是百轉千折，見狀，烏術慌許道：“宗主，若能得你襄助，事成之後，本候願將堰州一半的城池相贈予宗主。”
“為何要求助向家？”我將疑問拋給他。
“如今本候能依靠的就唯有宗主和向家了，這十多年來，聖上從不過問諸侯間的爭鬥，任何人奪了他人的城池，只要肯上表稱臣納貢，皆可得到冊封，於是，今日不是你奪我的，就是明日我取他的。”他語帶不忿的說道。
我一聳肩，“那你現如今兩手空空，憑什麽，或者說拿什麽去和那人鬥？總不能力氣本錢讓我們下，事後卻還只能得一半的好處吧。”
烏術又一拱手：“呵呵，宗主請放心，本候手上倒剩有些人馬，並且還握有一枚重要的棋子，屆時可以極好的牽制上官連城，定能事半功倍。”
“是什麽？”
“他的兒子。”
聞言，我驀的斂笑，大驚不已，難道小石頭他落在這人手裏，勉力定下心來，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：“那孩子人在何處？”
話音剛落，他似早有備的一揮手，馬上就見一隨從抱著個男童走了進來。
我傾身向前，細細一打量，卻不禁啞然失笑，直笑的前仰後合，上氣不接下氣。
這孩子不是小石頭，而且眉目間也並無半分和上官相似之處，小鼻小眼的，倒和眼前這猴精似的烏術有幾分相像，看來招搖撞騙這檔子事也不分什麽貧富貴賤。
好不容易止住了笑，我看著仍在錯愕間的竹輕寒，一扭頭，鄭重其事的對烏術允諾道：“好，我應了你，我定會幫你。”
本以為兩人都離去了，想不到烏術竟又悄悄折轉了回來。
覆放下重拿起的紫砂杯，我斜睨著他，不耐道：“還有什麽事嗎，候爺？”
他搓了搓手，定定看著我，一副吶吶不敢言之態。
我揮揮手摒退了身邊的兩個丫鬟，他這才緩緩走到我面前，忽的蹲下身，平視向我，目光灼灼道：“宗主，宗主，你可算是醒了，你可知這十三年來，想你想的我有多苦，多謝你還念舊情願意相幫於我，老話果然說的對，一夜夫妻百日恩啊。”
他邊說，邊按撫上我的手，輕輕摩娑起來。
頓時一股惡寒從腳底直沖腦門，我危險的瞇起眼，冷冷盯著他那削瘦的有如根枯柴般的手，陰惻惻道：“放開！”
“宗主。”他充耳不聞，兀自沈浸在迷離的回憶中：“宗主，這麽多年，我都一直忘不了那一晚，你躺在我懷間的模樣，你的柔軟芳唇，你的冰肌玉骨，還有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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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紅殷紅的血，一滴，接著一滴，連成串一樣落在了雪白的薄衿上。
血色盡褪，他好似猛然驚醒，一張臉霎時蒼白如紙，張口發出一聲痛號：“啊！！！”
我冷然的註視著他弓身佝背，癱倒在地：“知道嗎，其實我方才最想插的是你的喉嚨。”
轉瞬間，丫鬟們一擁而入，竹輕寒也帶人趕了來，又很快的，屋子裏就只剩下了我和他二人。
四目相對，他鐵青著張臉，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，指節泛白，半晌，一字一頓道：“他對你做了什麽，十嵐？”
“他什麽也沒做，做的人是我。”我淡淡回了他一句，折了染血的薄衿放到一旁，然後往後一靠，靜靜的闔上了眼。
背脊一陣接著一陣的發冷，心頭剎那聚攏起的沈重陰霾，好似下一刻就能將我吞噬的一幹二凈。
向十嵐。
向十嵐。
曾經的你，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？
預告下，下章很多熟人都要登場了，呵呵，終於寫到關鍵性的轉折了，撒花，撒狗尾巴花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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